《錯誤》是於1954年寫作的一首現代詩,當年鄭愁予只有22歲。鄭愁予說這首詩合乎現代英詩的基本要件:場景、時間、人物以及戲劇效果。場景在江南,時間是3月,裡面有兩個人物,一個是匆匆過境的人,一個是等待的人,戲劇效果則在最後兩句: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,我不是歸人,是個過客。但是卻以江南典型物象:蓮花、東風、柳絮、春帷等元素,用寥寥幾語就生動描繪出一幅靜美的古典中國景色。或許正是如此,雖然詩本身只有短短的數句,卻充分表現出哀婉含蓄而且易感的心境。因此被許多華人讀者所喜愛與傳頌,讓鄭愁予因它而享譽兩岸三地。
鄭愁予分析,他說這首詩文句看似在描述愛情,其實是不折不扣的戰爭詩。戰爭詩需要一個發聲的主角,例如李白寫戰爭詩(“當君懷歸日,是妾斷腸時。春風不相識,何事入羅幃?”《春思》“雨落不上天,水覆難再收。君情與妾意,各自東西流”《妾薄命》),手法是描敘性的,詩人代女性而寫,口氣像是女性自己說出來的。“而我是以‘打江南走過’的那個角色發聲。”他表示《錯誤一詩“用了看似是愛情的調子,卻另有寓意。其中多半是有政治意味的,或是因為對時局的忌諱而寫,或者是個人信仰上的暗托。” 這首詩以江南小城為中心意象,以自己的母親為原型,寫出了戰爭年月閨中思婦等盼歸人的情懷,寓意深刻。
1949年,內戰越發激烈,鄭愁予和母親輾轉到了南京。他和母親站在路邊,看到運輸炮火的馬車在大街上呼嘯而過,感到戰事近在咫尺。當時國共戰場已蔓延到了江南,整個情勢顯示,如果不往東避往臺灣,他們也得往西避往四川,而不論往東還是往西,都要路過江南。因此,鄭愁予在寫詩時,很自然地寫下了“我打江南走過”這幾個字。
《錯誤》細膩地描寫了一個思婦的情感起伏。詩的開首兩句統攝了整首詩的發展。「我打江南走過」一句,短速地表達了「過客」的匆匆。而「那等在季節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」,則以十五字之長表達了思婦在漫長的時間等待著「歸人」的到來,時間是漫長的。隨著季節的不斷更換,蓮花的不斷開落,思婦的心情也隨著起伏。但時間把希冀消磨了!
「東風不來,三月的柳絮不飛」,「跫音不響,三月的春帷不揭」。三月的江南是何等的美麗啊!「煙花三月下揚州」。江北的揚州尚且煙花瀰漫。那江南呢?為何溫暖的東風不來?為何愛人的跫音偏偏不響?這美麗的江南的陽春,這姣美的青春的容顏,難道就要這樣給浪費了嗎?春天需要「東風」的潤澤,思婦需要歸人的愛。畢竟,春帷內的容顏是要留給那人-歸人看的。春天的需要東風比擬思婦渴望愛人的歸來。但是兩者都失望了。「不來」而「不飛」,因為「不響」也便「不揭」。作者以這一串否定性的字眼加強了思婦那種寂寞無奈的心情。
「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」、「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」作者又再巧妙地安排對偶句。「寂寞」的城是空洞的,孤獨的、沉悶的、看不見愛人歸來的心好比這「寂寞的城」。但時間慢慢地流逝,希冀也給消磨盡了。開放的「城」漸漸地變成「緊掩」的「窗扉」。是本來巳經很小的希望變得更小了。思婦那失望的心情躍然紙上。
鄭愁予表示,青石代表禁锢的情欲。等待愛人歸來的心是熾熱的,好比在紅紅的烈日下煎熬著的青石那樣熨手。但時光漸漸地消逝了。中午紅紅的烈日巳變成了向晚柔和的夕陽。熨手的青石也慢慢地變得冰冷。這心也不就是青石嗎?「蓮花的開落」,季節的更易,思婦的心早巳變得冰冷若向晚的青石了!
此刻寂寞、無奈,孤獨,以至死了的心給「打江南走過」的「我」打破了。「我達達的馬蹄」帶來了美麗的希望;過去的痛苦一消而逝了!但,這希望只不過是美麗的錯誤。這匆匆的馬蹄帶來的只是「過客」而「不是歸人」,心再度沉寂了!我以「達達的馬蹄」打破了平靜。他猶如一小石無意地投進了死水,使其泛起一串串的漣漪。但「我不是歸人,是個過客」這不過是一個「美麗的錯誤」,死水的漣漪再變平靜,思婦的心也再度寂寞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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