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寒梅著花未」的隨想
《雜詩三首》
其一
家住孟津河,門對孟津口。
常有江南船,寄書家中否?
其二
君自故鄉來,應知故鄉事。
來日綺窗前,寒梅著花未?
其三
已見寒梅發,復聞啼鳥聲。
心心視春草,畏向玉階生。
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,古典詩歌以其深邃的意境、生動的形象、凝練的語言、豐富的內涵和獨特的表現手法,有些文字十分淺白,非常適合作為孩子們接觸古典文學的最佳教材。然而這類詩的文字固然淺白,所隱含的內容卻不必然也很淺顯。
例如《雜詩三首》其二「君自故鄉來」這首短短的五言小詩,全詩純用白描記述,簡潔地將遊子在特定情形下的感情、心理、神態、口吻等表現得栩栩如生。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能琅琅上口。但是爲甚麼一個久在異鄉的遊子,忽然遇上來自故鄉的鄉親,卻只問「來日綺窗前,寒梅著花未?」而不是譬如「父母、家人是否平安,家裡是否安好無恙的問題。對於這樣一個「不想則已,一想就疑慮重重」的現象,當然就留給讀者很大的思考空間。
有人提出一個說法,認為《雜詩三首》是一組恩愛夫婦的對答的三封信,其一是思婦期盼能收到心上人來信;這首詩從觸發、聯想展開情感活動。思婦住近渡口,每天沿河上下的船隻從門前經過;於是她就想,其中也許有從江南來的船。丈夫在江南的某地長久不歸。既然有江南船,就可能有丈夫從江南寄回的書信。她可能每天都倚門望幾次。每當看到渡頭有船隻停泊,就不免要上前去打問,可結果總是失望而歸。詩中說江南船「常有」,換句話說,就是說書信「總無」。然而,思婦仍把希望寄託於下一趟船來,她想:大概書信已經寄出,正在途中,所以詩的結句「寄書家中否」便是這位思婦不斷幻滅又不斷復生的希望。
其二:這首詩表現作者的情趣與傾向。詩人想念故鄉,自然是情理之中;而喜歡梅花,則溢於言表。《雜詩三首》的其二開頭兩句以一種不加修飾、接近於生活的自然狀態的形式,傳神地表達了這位遊子的急欲瞭解故鄉風物、人事的心情的感情。詩中「故鄉」一詞迭見,正表現出鄉思之殷:「應知」云云,表現出了解鄉事之情的急切,透露出一種兒童式的天真與親切。
「君自故鄉來,應知故鄉事。」關於「故鄉事」,那是原本可以開一張長長的問題清單的,但是在見到鄉親的一瞬間,心裡滿腹的問題一時竟不知從何問起了。因此,獨問對方:「來日綺窗前,寒梅著花未?」對家鄉的思念竟在這一個不經意的問題之中。這一問倒令對方感到困惑,不問人事而問物事,彷彿故鄉最值得懷念,就在窗前那株寒梅。這就很有些出乎常情。但又絕非故作姿態。可是正是這樣一問,才是妙趣橫生,令人回味無窮。
久居異鄉的遊子,對於多年後的故鄉的音訊全無,見到鄉親的一瞬間,當下心情都是激動無比的。然而他心裡面卻懷著很深的恐懼。正是因為恐懼,所以才讓他只問那一個微小的問題。就像佛教所說的,「由愛故生憂,由愛故生怖」。因為愛,所以會產生憂慮,甚至產生恐懼。從現代心理學的角度來說,這和人類非常複雜幽微的心理機制有關,而人類許多複雜幽微的心理機制背後,都有一個根源,那個根源就是「自我保護」,所以才會形成了各種自我防衛的心理機制,然後發展出各式各樣的表現形式,王維只問「寒梅著花未」就是出於這種「自我保護」的動機。
這樣的邏輯推論似乎言之成理,但是我們不要忘記「君自故鄉來」等四句是王維《雜詩三首》的其二部分,如果我們接下來看《雜詩三首》其三部分,「已見寒梅發,復聞啼鳥聲。心心視春草,畏向玉階生。」,「看見梅花已經開了,又聽見鳥兒的啼叫聲。一顆充滿憂愁的心看著春草生長,愈來愈茂盛的春草眼看就要連到階前,禁不住惶恐起來了。」
不難發現其中「已見寒梅發」一句是對上一首詢問「寒梅著花未」的呼應。顯然,這是思婦在給丈夫的回信中的話。那「寒梅」或許是男女主人公愛情的見證吧,或者包含了他們生活中的某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故事吧。這句是女主人公失望的深深怨情。因為光景蹉跎,不能如期踐約,這時在思婦眼中,寒梅花發已由希望之光變為幻滅之色。不僅如此。便是這象徵青春、愛情的春天,欣欣向榮的春天,也發生了質的變化。梅花開了,早春已過。百鳥叫了,仲春也已飛逝。現在是鶯飛草長的暮春了。隨著節序的推移,女主人公的心緒也由百無聊賴到終日惆悵,以至看花落淚、見月傷心了。以前,她覺得,時間過去一天,距離自己美好願望的實現就近一日。現在完全是逆反心理:時間愈是過得快,幻滅就愈徹底,猶如滔滔日下的江河,無可如何。這時,鳥鳴,春草都變作主人公情感的對立物。詩人說思婦是以一顆充滿憂愁的心「視春草」,她看到愈來愈茂盛的春草眼看就要連到階前,禁不住惶恐起來了。
《再別康橋 》 賞析 作者 : 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, 正如我輕輕的來; 我輕輕的招手, 作別西天的雲彩。 那河畔的金柳, 是夕陽中的新娘; 波光裡的豔影, 在我的心頭蕩漾。 軟泥上的青荇,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; 在康河的柔波裡, 我甘心做一條水草! 那榆蔭下的一潭, 不是清泉, 是天上虹; 揉碎在浮藻間, 沉澱著彩虹似的夢。 尋夢?撐一支長篙,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; 滿載一船星輝, 在星輝斑斕裡放歌。 但我不能放歌,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; 夏蟲也為我沉默,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! 悄悄的我走了, 正如我悄悄的來; 我揮一揮衣袖, 不帶走一片雲彩。 1928.11.6 中國上海 這首《再別康橋》全詩共七節,每節四行,每行兩頓或三頓,不拘一格而又法度嚴謹,韻式上嚴守二、四押韻,抑揚頓挫,朗朗上口。這優美的節奏像漣漪般蕩漾開來,既是虔誠的學子尋夢的跫音,又契合著詩人感情的潮起潮落,有一種獨特的審美快感。七節詩錯落有致地排列,韻律在其中徐行緩步地鋪展,頗有些“長袍白麵,郊寒島瘦” (" 長袍白麵 , 郊寒島瘦”是說孟郊、賈島二人的詩寫得古樸生澀、清奇苦僻,不夠開朗豪放。 ) 的詩人氣度。可以說,正體現了徐志摩的詩美主張。《再別康橋》是一首寫景的抒情詩,其抒發的情感有三:留戀之情,惜別之情和理想幻滅後的感傷之情。 “輕輕的我走了,正如我輕輕的來,我輕輕的招手,作別西天的雲彩。”這節詩可用幾句話來概括:舒緩的節奏,輕盈的動作,纏綿的情意,同時又懷著淡淡的哀愁。最後的“西天的雲彩”,為後面的描寫布下了一筆絢麗的色彩,整個景色都是在夕陽映照下的景物。所以這節詩為整首詩定下了一個基調。 “那河畔的金柳,是夕陽下的新娘,波光裡的豔影,在我心頭蕩漾。”這節詩實寫的是康河的美,同時,柳樹在古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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